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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午。
单位大院。
主楼，一间办公室外。
董学斌一路上接了好几个电话，不但方水玲打了，最后连谢然也焦急地问了一声，董学斌知道这俩为什么这么着急，谢家和方家上一代的关系本来就很不好了，如果董学斌再和方文萍闹僵打起来，这就更会越来越加大两家人的死敌关系，谢然和方水玲在一块的事情也会愈加渺茫，毕竟结婚不只是两个人的事儿，主要还是两个家庭的事，还有两个家庭的磨合，更何况是谢家方家这种有势力的大家庭，就更得看中家庭间的磨合和利益交叉了，所以听说董学斌又和方文萍打起来了，谢然他们当然不能不关心，他们俩是最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的。
“姐夫！”
“行了小然。”
“您就自当给我个面子行吗？”
“你忙你的去吧，我有分寸。”
“哎哟，您跟方阿姨真的……我都没法说了。”
“这是我们俩的事，也不要影响你和小玲的关系，你们也不用夹在中间别扭，根本没你们的事。”
“可……”
“领导找我呢，先这样。”
董学斌就挂了电话，看看前面的办公室门，他轻轻敲了几下。
只听里面传来一个小老头不太好听的嗓音，“门没锁，进来。”
董学斌推门进去了，然后就看到了办公桌后面的吴秘书长，被几个电话耽误了。他来晚了一会儿，不过谁想方文萍居然也没到呢，于是董学斌就也没解释什么，面无表情地等着领导训话。
吴秘书长却连吭都没吭一声，爱答不理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，然后就低头翻着电话本，打起了电话。
董学斌也不客气，坐下了。
只听吴秘书长道：“老陈啊，是我……嗯……嗯……你都知道了？这件事是我们没做周全，内部一点事。就不要上报了……对。你跟这次来的几个青年报记者打个招呼……嗯……好……”接着，又是一个电话，“小周啊，我……嗯。刚刚的事你注意一点。别让咱们报社的记者同志上稿了……嗯。就是内部的一点小事情……嗯，这次是开放日，你们配合一下吧。”
咚咚咚。
敲门声再响。
吴秘书长没好气道：“进来。”
方文萍的身影就走进了办公室。关上门后，她瞥了一眼椅子上的董学斌，眼眸冷了冷，也在办公桌对面坐下了，丝毫没有客气。
吴秘书长却没顾上搭理他们俩，而是急着处理这件事的后续影响，还在打电话，“刘主任，你那边怎么样了……嗯……都说了么……好，记者什么反应……嗯……嗯……我不要口头的承诺，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露出去……对……控制在内部，自己消化，不要有媒体参与进来……嗯……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，必须把这件事的影响消除到最低，尤其那些外国媒体工作者……嗯……国内几家报社媒体我刚打过招呼了，主要是国外的媒体，还有政要，做好他们的工作……嗯……你亲自去办，绝对不能出问题……好……我等你的消息，先这样。”
一连七八个电话。
董学斌和方文萍就在那里坐着等着。
大约二十多分钟后，吴秘书长才放下手机呼了口气，快六十岁的人了，这一折腾也给他累得够呛，咕噜咕噜地捧起杯子喝了一口水，末了才顾上看了前面挂着淡淡表情的两个当事人，见俩人脸色这么淡然，好像根本就没当回事儿的模样，吴秘书长也气得胡子乱颤，不禁拍了下桌子！
碰！
董学斌看了过去。
方文萍也一抬眼睛。
“看看你们给单位惹出来的麻烦！自己看一看！”吴秘书长很生气，“我就纳闷了！你们在搞什么！”
董学斌和方文萍俩人都没说话。
吴秘书长拍着桌子对着方文萍道：“小方啊，你也是咱们中纪委的老同志了，在单位工作这么多年，组织上信任你，才把第一监察室这么重要的职务让你担起来，可你看看你，干什么啊这是，你告诉告诉我这是要干什么？啊？当众跟自己的同志对骂？还是在开放日这么多国内外记者在的时候？你还有没有一点儿大局观了？啊？我问你还有没有一点儿大局观了？”
方文萍不以为然，她似乎也跟吴秘书长关系很不错，或者她说话就是这个方式，很随便道：“我的工作方式你又不是不知道，我就是这个性格，眼睛里揉不得沙子，看见问题我就要说，一辈子我也改不了了，这件事我不认为我有主要责任，有人故意撞了我一个女同志，还把我刚打的饭给弄掉了，噢，我还得装作不知道？我还得心平气和地跟对方打笑脸？我有病啊！”
吴秘书长一指她，“看看你自己！什么态度！”
方文萍软硬不吃道：“我从来就是这个态度，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方文萍了，要杀要剐要怎么处理都随便，但让我承认错误？不可能，我压根也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，有人欠骂，我就骂了，怎么了？”
董学斌失笑道：“对，确实是有人欠骂！”
方文萍看向他，“你小子自己知道就好！”
“是你自己有自知之明！”董学斌又跟她呛呛上了。
吴秘书长一闭眼，脸上怒色更甚了，手狠狠往桌子上一拍，“干什么呢！都给我严肃点儿！到了我办公室还这样？你们俩还把不把我这个秘书长放在眼里？啊？你们俩还有没有一点党性原则了？啊？成何体统啊！你们一个第一监察室的主任！一个是第八监察室的正处级监察员！都是咱们中纪委的领导干部！都是要给下面人做榜样的！可你们呢？你们就这么做榜样的？你们俩还不嫌丢人？你们不嫌！我还嫌丢人呢！你们自己说说你们这次把脸丢到哪儿去了？啊？”
董学斌插话道：“吴秘书长，这件事……”
吴秘书长不客气地打断道：“还有你，小董，你虽然来中纪委只有一两个月的时间，但你的档案我早看过了，你的工作能力我也早有耳闻，在基层的时候你口碑很好，不止一次救过老百姓，有几次都差点丢了自己的命，可你一次也没退缩过，这就是我们看中你的地方，也是我们对你期待的地方，我们都相信你能胜任监察员这个工作，因为你有这个能力和品性，可现在呢？你是怎么对待组织上的信任的？啊？跟其他领导干部对骂？跟一个女同志对嚷？”
董学斌也不太服气，“我不觉得道理还分男女，女同志怎么了？女同志就能横行霸道地随便撞人了？再说了吴秘书长，您可以问问当时在场的人，可不是我先骂人的啊，是某些人张嘴就骂，那我能不还嘴吗？当我好欺负啊！那可抱歉了，我这人脾气也不好，不是软柿子！”
吴秘书长也一指他，“骂了人你小子还理直气壮了？”
董学斌还真理直气壮，“骂了该骂的人，我没觉得我有什么错，当然了，给单位造成了不好的影响，给领导们惹来了不小的麻烦，对这一点我深表歉意，我也不是成心的，实在是被逼无奈。”
方文萍冷笑，“好一个被逼无奈！”
董学斌看看她，“谁让你先骂我的，都是干部，你什么素质？你要不先骂人，我至于跟你一个女同志动气？”
方文萍笑道：“呦喝，现在还马后炮上了？你还真至于，连撞我你都敢，你还有什么不敢的？”
董学斌道：“谁撞你啊！”
“你没撞我我盘子掉地上了？”方文萍道。
“我都不明白你怎么通过组织考察的！”董学斌看着她道：“明明你肩膀撞的我！你还不承认了？”
“你哪只眼睛看见的？”方文萍道。
“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！”董学斌道。
方文萍一笑，“那我给你个建议吧，配个眼镜！”
董学斌也道：“我也给你个建议，除除口臭，嘴巴以后别那么脏！”
在领导办公室，俩人也不好骂人了，可气氛却丝毫不减，从骂人变成了讽刺，又一次对上了！
俩人就像个火药桶，一碰就着！
听着俩人你一言我一语，吴秘书长连拍桌子的力气都没有了，气得他喘了两口气，也是没办法了。
一个流氓！
一个混蛋！
这俩人怎么碰在一起了啊！
自己这个秘书长的话俩人都不听！他还能说什么？
吴秘书长这个身份和职务，当然是知道方文萍和董学斌的背景，一个方家，一个谢家，他也知道两家人素来的矛盾，也知道这件事不好处理，批评？他们不听！处理？还不能处理的太重！否则方家和谢家肯定会有意见，所以怎么着都不行！这一个烂摊子现在反而丢给了他！
如果可能，吴秘书长真想把方文萍和董学斌给踢出中纪委，让他们爱去哪里折腾去哪里折腾！
算了。
他也不管了。
等上面吩咐吧，这俩人来头一个比一个大，他想管也管不了。
